早上從北台灣出發開往南端--屏東。原本是要去參加妹妹的畢業典禮,最後我妹畢業典禮開始時我跟老爸在東港吃黑鮪魚。
離開北部,四周是寬廣的田園向高速公路二旁延伸到視線所及之外,幾株檳榔樹就像把二片稻田縫起來似的,排在一塊塊綠絨絨的稻田交織的邊緣上,細長的枝幹向上延伸後在半空炸出一朵朵深綠色的煙花。土地與天空的交接處,時而綿延著黛青色迷濛起伏的山丘。幾棟房子像頑皮的小孩不小心把彩色的硬糖灑在山丘前這片綠色的地毯上,白的、黃的、粉的小方塊隨興錯落在綠色的稻田中。
今天的雲同時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出現於清澈的天空,有的像乾澀的白色顏料,在半空中的一片透明畫布上刷出一抹像輪胎紋路的斑斑痕跡;有些則是一絲絲飄忽忽的,像薄紗一樣矇住湛藍的天空;更多的是體積感強烈,一大團蓬蓬的白雲,像棉花一樣,有一種你伸出手就能捏捏它的感覺。愈往南方愈能看到像一座座山的白雲層層交疊,像海賊王中的「空島」,不禁會想像那裡面或許有另外一個世界。
記得以前爸爸車開到下雨的邊緣,還刻意放慢了速度,雨開始從車頭打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而車屁股還是乾的,這真是無聊卻又神奇的一刻,其浪漫我想大概來自有點像走到世界盡頭那樣的感覺。當我們駛入龐大的雲下時,暴雨突然淹沒我們的車,雨刷賣力的刷不去擋風玻璃上糊糊的一片,前方車輛的紅色尾燈在玻璃上隨著水波扭動,像催眠師正在下指令,容易看著出神。穿過頭頂上的雲,轉眼間雨歇,就像開進雲形成的天井一樣,陽光從雲的空隙灑下,通常這個畫面會在電影尾聲主角打敗壞人後出現,所謂的雨過天晴啊!但之後並沒有像電影結尾一樣整片大地被陽光普照。爸爸說:「你看我們正在經過鋒面」,前方的雲像一條灰色的巨龍橫在我們面前,好像隱約能聽到牠低沉的吼聲,此時腦海中浮現鋒面圖示,就像園遊會上會看到的紅色三角旗幟吊繩,放大掛在前面那條龍身上,從衛星空拍下來就會看見那條大大的旗幟(就像氣象圖一樣),我們的車小小的開進那條旗幟下方被龍吞沒後,在牠的身體裡雷雨翻攪著。
到了高雄跟屏東的交界,天氣像嚎淘大哭後的小孩,累了,剩下兩頰濕潤,睫毛上還掛著一點淚珠。前方就是斜張橋,印象中的斜張橋是一座不對稱的鮮紅色大橋,中間粗壯的橋柱,偏偏要從正中間往旁邊站了一步,向橋二端放射出有力的鋼索撐著整座橋,形成微妙又緊蹦的平衡感,但這是從橋的側面看;出現在前方正面的斜張橋就像二隻筆直的腳跨過高速公路,我們穿過斜張橋的跨下到了屏東。
屏東的上空像打翻了墨,染了好多層的溫柔墨色向寬廣的平原暈染,壓得與地之間只剩下一橫細細的天光,我們的車筆直地朝那條露出陽光的縫隙開去,有點像是威爾史密斯開著外星人的飛行器,要從正在關閉的閘門鑽出逃離母艦,把煞車拋在後頭,有點帥氣但又不能太率性的車速維持在比較快但又不能被開單的速度朝光亮直奔而去(唉!現實生活的規範好多),墨色慢慢往後流動,從屏東交流道下去開始有清新的陽光,白鷺絲成群站在水塭間的墨綠色樹上,天氣像剛醒來。東港,我的肚子準備好了!